砰的一声,沉木香的烟灰落了一地,也落了皇帝满头满脸,挺狼狈的。
一时间,室内陷入某种诡异的静谧。
随侍众人不敢再逗留,纷纷低着头退了出去。
到外头院子里,钱串儿忙支了一个腿脚伶俐的小太监去请皇后过来。
进宫这么久,他还从没见陛下和太后之间起过这么大的冲突。
钱串儿心慌的很,在院子里来回转圈圈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,只盼皇后能赶紧过来打圆场。
镂空的纯金炉盖在地上滴溜溜打转,最后转到绣着碧海潮生纹样的黑缎靴子边,方止住转势。
秋衡弯腰捡起那枚香炉盖子,放到身侧的案桌上。
他也不说话,抿着一张薄唇,双手掸了掸宽袖衣摆各处落到的沉灰,又朝太后见了个礼,毕恭毕敬道:“母后还请好生歇着,别气坏身子,朕先下去了。”
见皇帝这样,太后终于忍无可忍,啜泣道:“初苗,你这是要逼死哀家呀!”
太后根本没料到皇帝的动作会这么快,她一直以为有回旋的余地,最起码也能挨过这一年,熟料……她是完完全全没想到自己亲生儿子的心会这么很,下手又快又狠,一丁点情面都不讲!
在张氏的印象里,皇帝依旧是那个小小年纪绕在她膝头的初苗,是遇见难事就会和她商量的小子。
皇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心狠?她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留意!
“母后,此罪当诛九族,朕已是格外开恩了。”
皇帝淡漠道。
“初苗,你明明就知道你舅舅根本没那个胆子,他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你罢了,后面那起真正的刺杀并不是他做的,你怎会不清楚?!”
太后抹着泪据理力争。
她今日再也不能让了,一让就真的要天人相隔,而且,他们张氏所有的美梦都要破灭!
秋衡叹气:“母后,朕清楚的很。
只可惜,哪怕是想吓唬朕,也罪当致死。
谁知道他除了吓唬之外,还有没有存其他的心思?母后你能担保?……还记得当年母后回家省亲,朕一时贪玩便陪你一道回去。”
说到这儿,他顿住了,眉心微蹙,一双漂亮的长眸怔怔地,望向某个虚空之地,好似陷入一种不悦的回忆之中。
眼眸微转,秋衡望向太后,缓缓道:“母后,当日朕在张府遇到此生头一回的行刺,若不是如妹妹替朕挡去那一劫,朕这条命十数年前就没了!
当年朕年纪小并不懂事,母后你为维护张家的身家性命,为了不让父皇治他们保护不周的罪,居然做主将此事隐瞒了下去!
如今,还要重蹈覆辙么?朕这个儿子就比不上你娘家的荣华富贵?”
这便是开始翻当年的旧账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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