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的晌午,日头毒得能晒化青石板。
秦淮摇着镶金边的湘妃竹扇,带着两个家仆踢开清风馆的雕花门。
紫檀屏风后的司砚清正往瓷瓶里插白菊,却闻珠帘哗啦作响,她微微地抬眼看了看来人。
“司姑娘好雅兴。
“秦淮斜倚门框,目光在她单薄的月白中衣上游移,“伯父整日为漕运劳神,我这做侄儿的,特意来接姑娘去丞相府解闷——听说姑娘最善烹茶,不如往后专给伯父做一通房,常伴左右,洗手作羹汤如何?“
司砚清将白菊插入瓶中,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,睥睨道:“秦公子可知茶道有三戒?“
“哦?”
秦淮摇开折扇。
这番做作在冬日里显得他愈发孟浪。
司砚清见状,并未愠色,纤纤素手轻叩茶案,缓道:“一戒急火烹茶,二戒浊水混泉,三戒......“
秦淮不以为然,两只眼睛跳动着淫诞的光,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司砚清。
他看得入神,未察觉她猛地抓起案上的茶盏,滚烫的茶汤伴随着怒喝劈面而来:“三戒衣冠禽兽污了茶香!
“
茶汤在秦淮脸上蜿蜒成溪,他惨叫着后退,名贵的云锦长衫霎时洇出褐色水痕。
司砚清却已手持裁纸刀抵住咽喉,刀锋映出她冷若冰霜的面容:“秦相乃国之栋梁,岂容你这般腌臜货攀扯?若再胡言乱语,我这贱命虽轻,倒也能溅你一身血!
“
“反了反了!
“秦淮捂着烫伤的脸跳脚,“不过是个千人骑的贱......“
话音未落,司砚清反手将裁纸刀掷出,刀刃擦着他耳畔钉入木柱。
接着,她温软却有力的声线又似另一把尖刀刺来:“再敢出言不逊,下一刀便要你的舌头!
“
秦淮见状,捂着烫得赤红的半边脸悻悻地离开了。
消息传到丞相府时,秦仁佐正在审阅漕运结案奏折。
朱砂笔“啪“地折断在宣纸上,墨汁在“周主事贪墨“几字上晕染成狰狞的黑斑。
他攥着象牙笏板冲进厢房,正撞见秦淮对着铜镜抹药膏,额角的烫伤肿得老高。
“混帐东西!
“笏板重重砸在檀木桌上,震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嗡嗡作响,“谁准你去清风馆撒野?司姑娘虽非出身名门,但也是我结交的雅士,与我以茶论道,岂是你这等登徒浪子能亵渎的!
“
“伯父何必护着个风尘女子?“秦淮捂着脸嘟囔,“满京城都在传,说您金屋藏娇......“
“住口!
“秦仁佐气得浑身发抖,“当日漕运贪腐案,若非司姑娘相助,三十万石官粮至今下落不明!
你可知她一介弱女子,为寻线索在雨夜里跟踪漕运使整整三日?“
说话间,秦仁佐又想起司砚清递来的漕运图上,那些被雨水晕染的标注。
一介女流尚有如此胸怀。
这位五旬老者心中愈发动容。
可怜秦府人丁单薄,他膝下无子,唯有胞弟这房所出独子秦淮,奈何这个草包不学无术,胸无大志,且不说能光宗耀祖,只怕秦家数代清名,终要毁于他手。
“明日起你便去庄子里思过,再敢招惹司姑娘,我定要你好看!
“
第二日卯时,晨雾未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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