鸭绿江的入海口漂着流冰,陈青山的舢板撞在废弃的倭寇哨塔上。
木板缝隙里塞着张发霉的《满洲日日新闻》,头条新闻照片里金铃儿被反绑着双手,背后是标着"
防疫给水"
的黑龙井。
"
幻象。
"
他攥紧掌心里的骨铃残片,钉尖挑开塔楼的暗门。
二十多具缠着海藻的尸骸倒挂在梁上,每一具脚踝处都系着刻着樱花纹的铜铃铛,海风掠过时响成一片催命的调子。
在暗室内,整墙的玻璃罐里泡着变异海兽,罐底的标签用德文写着"
基因融合"
。
陈青山的青铜钉刺穿其中一只章鱼头颅,粘液中浮出张防水地图——九州岛火山口被标为"
断龙台"
,笔迹与金铃儿的绝笔信如出一辙。
"
等你三十年了。
"
瘸腿的倭寇老兵从阴影走出,手中的南部式手枪锈迹斑斑,"
当年在哈尔滨监狱,我亲眼见那女人咬断舌头......"
话音未落,陈青山的青铜钉已穿透他的右腕。
陈青山掐着他脖子按在舱壁上:"
她究竟在哪?"
老兵突然癫笑,牙齿竟稀里哗啦的全都掉光了:"
在九州的地脉里!
三百个萨满魂魄养着大......"
舱外忽然传来破浪声,那日苏的鱼皮舟撞上舢板。
她银发间别着一朵白山梅:"
赫哲女子最恨男人不告而别!
"
九州岛的近海突降暴雪。
那日苏的星盘吸附在火山岩上:"
寅时三刻,地火最弱。
"
她忽然割腕将自己的血涂在陈青山青铜钉上,"
赫哲人的血认山,拿着!
"
火山口内的青铜鼎高达三丈,鼎身缠着混血海蛇。
陈青山的钉尖刮过鼎耳,碎屑中竟露出七姓猎户的徽记——当年被掳的工匠在倭岛重铸了镇山鼎!
"
青山......"
鼎内忽然传出金铃儿的呼唤,"
接我回家......"
那日苏的银发突然缠住他手腕:"
是海市蜃楼!
快看鼎底!
"
荧光菌丝在鼎底拼出东洋膏药国旗,鼎中蒸腾的竟是长白十六峰的雪水!
陈青山的青铜钉在鼎身刻下北斗纹,远处的火山突然轰鸣,岩浆顺着上古暗渠直扑青铜鼎。
"
走!
"
那日苏的鱼皮舟被气浪掀翻。
陈青山拽着她跃入暗河前,最后瞥见鼎身裂纹中飘出张泛黄照片——金铃儿在长白老林向他挥手,背后是二十年前未染瘴气的青山。
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时,陈青山在一处无名的荒滩醒来。
那日苏的银发缠着半枚青铜钉,钉尖北斗纹浸透了赫哲血。
她心口的纹身已然补全,却比九州岛的晨光还冷。
她怀中的星盘突然吸附住块火山岩,背面刻着满文:"
山魂不绝,终有归期"
。
潮水卷来片鱼鳞,上面用血画着新的星轨——指向黄海深处某个未标注的海岛。
陈青山将青铜钉系上鱼骨铃,对着初升的日头举起酒囊。
松花江开河的冰裂声,鄂伦春驯鹿的铜铃声,混着长白山未尽的雪啸,都在这一口辣酒里烧成燎原的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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