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康元年二月初二,汴水两岸,死寂如坟。
昨日骤然停歇的风雪,仿佛只是暴虐前的喘息。
惨白的日头悬在铅灰色天幕,吝啬地洒下冰冷的光,映照着南岸三万玄甲森然的炮口,也映照着北岸五万金军铁骑躁动的刀锋。
空气凝固如铁,唯有战马的响鼻和铁甲摩擦的铿锵,在冰河之上沉闷地滚动,如同巨兽压抑的低吼。
陈太初立马阵前,玄铁面甲下目光如冰,越过封冻的汴水,死死锁住金军帅旗之下那道紫貂大氅的身影——斡离不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阵营中那股即将喷发的暴戾与嗜血。
金军阵型已动!
最前列的重甲铁浮屠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,人马皆披厚重札甲,只露一双凶戾的眼睛,沉重的马蹄踏在冻土上,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。
其后,是无数轻捷的拐子马,如同择人而噬的狼群,在阵前左右游弋,寻找着撕开防线的缝隙。
弓弩手引弓待发,锋簇在惨淡日光下闪烁寒星。
整个金军大阵,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巨弓,弓弦正是那数万把雪亮的弯刀!
“传令!
盾车加固!
炮队预备!
火铳手装弹!”
陈太初的声音透过面甲,冰冷而清晰地传遍前阵。
令旗挥动,号角呜咽。
巨大的盾车被士卒用肩膀死死顶住,蒙着浸透泥水的厚重生牛皮在寒风中绷紧如鼓,包铁的木盾缝隙间,无数双眼睛透过射击孔,死死盯住对岸翻腾的黑色潮水。
炮车旁,装填手赤膊上阵,不顾严寒,将粗大的实心铁弹和预先称量好的颗粒火药塞入虎蹲炮、佛郎机那黑洞洞的炮口,引信捻绳无声地冒着细小白烟,刺鼻的硫磺硝石气息弥漫开来。
垂拱殿内,却正上演着另一场风暴。
“陛下!
万万不可再战啊!”
宰相何栗须发皆颤,几乎将玉笏戳到御案之上,声音带着哭腔,“金帛已付,和议已成!
此乃消弭兵祸、保全宗庙社稷唯一之法!
陈太初此刻逞凶斗狠,若再激怒斡离不,使其背约反噬,汴梁城破只在旦夕!
届时…届时内库已空,拿什么再填豺狼之口?百万生灵涂炭,皆系于陛下一念啊!”
他身后,白时中、孙傅等主和派跪倒一片,叩头如捣蒜,悲声震殿。
“一派胡言!”
李纲须发戟张,双目赤红如血,他从城头血战处被召入宫,甲胄上犹带未干的血迹与烟尘,“金人豺狼之性,岂会因些许财帛餍足?此刻其主力尽在城外,正为陈太初所慑!
若趁此良机,内外夹击,破虏有望!
若听信谗言,强令陈太初收兵,无异于自断臂膀,将社稷江山拱手送入虎口!
陛下!
战机稍纵即逝啊!”
“战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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